我是一个普通院校的
英语系学生,毕业后去了个私企做技术翻译,没日没夜的加班让我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微薄的工资让我只能住着隔断间,他们说,这叫蚁族,后来又有了更难听的称呼,叫穷二代。
几个月之后,我选择了逃离,我并非痛恨翻译这个职业,也并非对原来的单位不满意,而是我对未来的生活没有信心,我不知道在个省会城市,靠那点薪水我多少年能熬出来。
回到家乡的我生活并不顺利。我性格不活泼,虽然英语底子还不错,可是去应聘教师总是比不过那些漂亮可爱又大气的孩子。曾经想去个乡镇企业,无奈父母没有什么关系,而我又不是多么优秀,一度走投无路。
选择考研,一方面是自己对学习还是比较有兴趣,自己是个能坐得住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受许多人的刺激。
我忘不了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你大四没考研,是不是怕考不上?你考能考上么?
虽然也看不惯那些研究生的傲娇,可是我没办法,我有什么资本说:我行,我能考上?我有什么资本说:研究生有什么了不起?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成熟,人不应该在乎别人的想法,可是有句话说得很对,人不就活一张脸么。
8月初,忍着辞职失业的屈辱,窝在家里的小房间里开始了我的考研之路。
8月中,经历了姥姥去世的波折,各种手续档案的交接,一个夏天就过去了。
9月,才算是正式开始。
10月,11月,12月,我就一个人对着书桌,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翻译些材料维持自己的生活,就这样熬到了考试,等到了笔试的分数:396,上外新闻。
从8月下旬到1月6日,即使有时候因为报名或者家事耽搁时间,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天间断过学习,哪怕只学一个小时,我知道我不聪明,又缺少自信,除了多熬多努力多拼命,别无出路。
那时候看考上外新闻学的10和11年那些前人写的经验,越看越不自信,记得论坛上有位朋友,边玩边学还考了很高的分,更是让我深深地自卑。我知道,我没有他们的才气,我唯一的资本,就是愚钝的努力了。
那时候,为了不啃老,熬夜译稿,连续三天晚睡早起,用一个字一个字熬出来的钱维持自己最后的底线。
学习的房间离客厅近,不隔音,因为怕吵到我学习,妈妈不让爸爸看电视开声音太大。而我,只有自责,怨自己只能寄居在父母家里,不能尽子女的义务。
注销了人人,注销了各种娱乐的账号,不看比赛,不看电视,还曾经跟自己说,混不出个样子要杜绝一切娱乐。
怕大学的兄弟给我打电话,怕各种熟人朋友问我,在哪儿高就,我除了敷衍,只能敷衍。
怕各种聚会,一没钱,二没脸。
怕邻居家的弟弟来找我玩,有时候我在看书,他就开着电脑扬声器看电影、打牌。我只能戴着耳机,抹着眼泪看书。
怕姐姐姐夫来我们家串门,怕出门,怕见邻居,怕冷嘲热讽,怕自己因为过分的自责承受不住。
那个时候,我都觉得,我算什么男人,自己都养不起,为什么还要考研!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那段黑暗的日子恍如隔世。
两个月前的龙年春节,是我经历过的最痛苦的节日。
来家里拜年的亲朋好友,问东问西,更让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对不起父亲母亲。
有个亲戚来家里做客的时候,问我:你不是学习挺好么,怎么没工作?
我无话可说,我无说可话。一周之后,我背着行李离家出走,不再想考研的事情,不再有什么奢望。
身在异乡,身上只有不到一百块钱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人生再苦还能苦成什么样子。
我想我是幸运的,春节前投过的一家单位通知我去笔试,虽然是在更远的异乡,但我已经别无所求。
如果你也经历过,你会知道,只求一碗饭,是什么滋味。
那时候的我,正漂在街上找最便宜的小摊吃饭,可是我找不到五块钱以内的。
经过笔试、面试来回的波折,经过为了省住宾馆钱在麦当劳熬一夜的疲惫,终于等到了签约的通知。
查到笔试分数的那天,在忙着工作,我没有觉得激动,只是觉得:这个,是我应得的。
但,如果我考了个低分,那我也会觉得,那,也是我应得的。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本来就只是一棵草,给我点儿水就算照顾我了,我不强求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