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我的考研日子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曾经,在考研的战场上匍匐前进,度日如年,感觉考研的日子是一段永无止尽的黑暗岁月,整个节奏是压抑和煎熬。如今,再回首,那只是一段失去的岁月,那只是一段破茧成蝶的青春,那只是一节哭过笑过的插曲。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稀记得四年前高考落榜的泪水,依稀记得漫步在武大华科内心的起伏,依然记得自己对那些成功学子的羡慕和觊觎。是的,我的想法很简单,很虚荣,只是因为向往名校,只是因为不甘心,只是因为想要证明自己,我才埋下了考研的种子并且绝不回头。
现在回想我的大学生活,不得不承认,大一大二嘴里念着考研,信誓旦旦地说着考研,只是一种脱口而出的口号,一种没有历经寒彻骨的无知,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稚气。当大三下悄然来临,当自己感到考研的气息在冷冷地逼近,当耳畔到处弥漫着复习的声音,那时才真正知道,曾经轻描淡写的考研生活就要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在此时此刻,似乎面临着又一次高三和梦想的抉择,我感到心力交瘁,握在手里的梦想和踩在脚下的生活,我含泪坚持我心中最真实的渴望,忍痛向自由潇洒的生活挥手告别。
我记得那时候在课堂上,在自习室里默默地啃着英语单词和高数课本时,脑袋里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很多奇奇怪怪地想法,会诧异于自己此时此刻所做的琐碎之事,会对自己要开始枯燥单调的生活萌生些许躁动,也会时不时地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动机和意义。那时的我是懵懂的,对考研没有计划,没有方向,只是单纯地按部就班,照猫画虎;只知道我将在这条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怎么走,如何面对路上的荆棘,我没有想过,也没有意识到。当一个个不曾想过的问题接踵而至时,我措手不及。专业学校的选择,资料信息的搜集,复习计划的安排……所有的琐碎之事在刹那间被无限放大,全都跳出来成为困扰我的头等大事。刚钻进考研大军的自己,被淹没在漫无边际的无知和慌乱之中。两眼愣愣地追随这条队伍,脚步紧跟其后,心却被掏空,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坚持,为何这样为难自己。我就像一直没有触角的苍蝇,拼命的飞,却找不到方向,处处碰壁的疼痛不足为谈,内心深处揪心的慌乱和撩人的躁动才是真正折磨自己的。
我记得自己在专业学校间苦苦挣扎,也许真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些事就那么水到渠成的决定了。从大一就抱着考经济统计的梦想,在现实面前我一次次妥协了,从人大,厦大至最后的华工,经历了一次次自我剖析和踌躇徘徊,我忍痛撕毁我曾经设计好的蓝图,用心酸又强劲的笔画上了我新的一页毅然选择了华科的控制系。把自己几年前的梦摧毁掉,有不舍也有别人不懂的遗憾,但我知道,着是为了自己的明天,谁说下一张蓝图不会更美更灿烂了?当一切蓝图都绘画好时,剩下来的就是践行了,在心里默默地激励自己,祝福自己。
我记得,我和几个研友每天定时来到自习室,机械似的重复没有休止的工作,如同西绪弗斯的石头一样,今天好不容易推到山顶了,第二天早上,它仍冷冰冰地躺在山脚。我们不多说话,一个微笑代替所有的寒暄,一句简单的问候代替所有的闲谈,我们都把所有的力气放在那变化多端的abc和枯燥无味的政治上,直到我们自己的嗓音开始干涩,直到整个自习室默契十足地在一瞬间静下来。也许是我们都一样,我们理解着彼此的梦想,感受着彼此的疼痛,才会在那段时光里那么有默契,那么温暖。
我记得,在那里,在那茫茫无涯的枯燥日子里,我们自己学会了找乐子。我们偶尔互相开个玩笑,旁边的几个男生经常是我们调侃的对象,最后他们都变得羞答答了;我们总会在那么一瞬间萌生出出去晃晃的念头,逛逛女生爱不释手的店,淘淘我们喜欢的小玩意,走走那舒服惬意的操场,尝尝沿路的美食小吃,虽然时间很短,但很满足很快乐。我们像从牢狱之中出逃的囚犯,外面的世界真美好,旭日阳光亮人心堂,微风拂面倍感温柔,还有那些人、那些场景,似乎都有万种风情。有时候,我们会惊喜地邂逅美景,绚烂的茶花,娇小可人的梅花,清新动人的月季,缤纷的落叶,变化多端的晚霞……无一不令我们欣喜万分,我们也会在此时此刻臭美一把,卖萌一把,开始了各种扮相的拍照,看着一个个鬼精灵的萌照,我们笑得前仰后合,那笑声,是简单的快乐,是短暂释放后的满足,是一起拼搏的乐观豁达。
我记得我们为占位置的疯狂,我们的自习室经常被用作大型考试的考场,我们拼命地堵在门口等待考试结束。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外面守候,像等待恋人一样,会早早地来,耐心地等着……门打开后,我们像奔腾的洪水一样冲进我们的阵地,我们时常抱怨自己的腿不够长,不管我们冲得多快,总赶不上那些高大男生的速度,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占领了阵地,开始漫天飞舞的丢炸弹。我们措手不及,在慌乱的人群中不知该往哪里找安全地带。我们只好很无赖地找缝隙建立自己的碉堡,若无其事地开始了自己的征程。经过了几次的阵地沦陷后,我们决定先发制人。我们和考试的孩子们一起潜伏进教学楼,偷偷地藏在洗手间里等待考试结束,然后在快交卷时粗鲁地抢占位置,那些考试的孩子一脸无辜和混沌。这样的做法也许很奇怪,也许很傻,但我们自己觉得值得,因为我们都渴望一个宽敞的学习空间。我记得那时我们教室每一次占位置都会有争论甚至是动手打架,我懂,在你潜心考研的日子里,每一天的效率对自己来说都至关重要,如果没有自己的位置,就像没有枪、没有归属地的士兵,是没有办法打好仗的。因为在乎,所以选择不顾一切;因为坚持,所以也承受了它附带的磕磕绊绊;因为懂得,所以淡看那些所谓的辛酸。
我记得,暑假刚接近尾声时,不知为何,我的低潮期开始了。每天开始莫名其妙的痛苦,周围的一切都看不顺眼,倍感压抑,夹杂着扰人的热流,我似乎就处在咆哮的边缘,随时都要发泄,崩溃。我还是按时来到自习室,但那时的自己似乎是一个空壳,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嘴里念的眼里看的真的成为了浮云,没有在我脑海里投影成像。当我刚坐下来不久,身子就不听使唤的想要逃离,越抑制自己的这种念头,心就走得越远。我内心深深感到了这种危机感,看着身边一群群的考研人都心如止水,奋笔疾书,心里是什么滋味,我难以言语,只是很揪心很难受,一直没回家的自己给妈妈打电话时泪竟会不自觉地流下。我只能每天早早地下课,试着去看花看树,感受清新的呼吸,享受清爽的夜晚,但那时,什么都黯然失色,没有惬意,没有欣赏,没有惊喜,它们无法排遣我心中的躁动与不安。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这种似人非人的情绪的,也许每一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阵灰色的岁月,是用尽一切力气的挣扎,是对自己的失望和怀疑,是无能为力的脆弱……但终究会过去的。
我记得,在考试的前一天我提着大包小包赶往华中科技大学,却因为自己的涉世未深而导致无法住进原来计划好的宿舍。我和同学们在那里一直熬到晚上九点多,住宿问题却仍没有得到解决,我好急好急,那时的自己真的很脆弱,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问题,明天明天就要考试了呀。后来又出现了好多好多的插曲,才入眠。庆幸的是这没有影响到我接下来的两天考试,在西十二热烘烘的教室里答题,头脑中什么都没有,傻傻地计算、傻傻地填写答案,什么感觉都没有,对自己的发挥没有任何度量,甚至在考完的一瞬间我到底做了些什么题都没有印象了,我对自己感到很惊讶。当熬过了漫长的冬天,等到了成绩查询的时刻,那时的心情真的如心里怀揣了一只兔子,紧张、兴奋、害怕……什么感觉都有,在按enter键时,我踌躇了,犹豫了,伸出的手一次次地缩回来了,但屏幕上跳跃出我的分数433时,是控制系第一名时,是惊讶,我一遍遍地确认这个成绩,直到自己确认这是真实的,心里的喜悦不由自主地跑出来,爬上我的脸颊,偷偷一笑。是的,我很开心,那种开心是放肆的,是毫无顾忌的,像一群白鸽在瞬间冲出怀抱,飞向梦想的天空。那一丝丝甜蜜时刻在我的心间回味,这是努力过后获得成功的喜悦,是浴火之后重生的感激,是自己的一点一滴得到回应的幸福。
我记得,好多好多,我记得那对互相鼓励互相帮助的情侣,我记得那个我们经常吃的粥和煲的味道,我记得我们在走廊里读政治时的情景,我记得我们趴在桌子上午休时的傻样,我记得我们数学问题时的激动……我都记得,在那段时光,有一个我在埋着头,思考,记忆,写算,身边的春花秋月,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我都记得。
考研是孤独的,不管自己有多少朋友,在一个多么噪杂的环境,自己终究是孤独的。没有人能愈合自己深深的孤独感,这种感觉似沙漏,心里的情愫在一点一点地镂空,抓不住、留不住,陷下去。那时候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舞台漫无目的的旋转;那一阵喧嚣的声音似乎是外星人之间的交流,他们谈得不亦乐乎,与我无关,我像在画面外看一幅熙熙攘攘的人物图。我只能听不能说,因为说不出来,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我内心装着什么,或许承载了满满的思绪,或许空空如也,明白的仅是心里有个洞,没有人能填满。是一个人奋斗的孤独,是一个人感怀的寂寞,是一个人思考的感慨,没有人能真正触摸自己的心灵,对未来,对生活,对考研是怎样的祈盼。
考研也是快乐的,每一次思考清楚了一个难题,每一次静下心来认真地完成一段任务,每一次做模拟题对结果还满意时,我都会从心里散发出愉悦的光芒,与盲目无关,与骄傲无关,只是一种自我认可的证明,一种自信心的增长,一种对未来升起的希望。这样简简单单的小小满足感是我快乐的最大源泉,它的力量很强大,为我驱赶了考研生活的冰冷孤寂,为我托起了一片明亮的天空,为我重拾了对生活对未来的信心……这样的日子,因为单一,才会拥有专一的投入;因为长久,才会有深深地情感寄托;因为规律,才会感觉每天有存在感充实感。
一路走来,那深深浅浅的脚印,也因在我心底,此刻回忆,感情的潮水在我心中放纵奔流,我似乎有千言万语,又觉得只能意会难以言传。这段悠悠岁月,有太多的悲喜,太多的纷纷扰扰,只想在自己最美丽的青春纪念册里,对昨天说珍重,对今天说无悔,对明天说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