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和大学四年的同窗签约了位于我家乡A城的大企业。同窗的家乡位于与A城相邻的B城,从发展成度到薪酬水平均在A城之上,而大企业工作稳定的优势也未必是同窗留在A城发展的直接原因,我知道他心里另有打算。
大二暑假,在一次兼职活动中,同窗认识了即将升入大四的大三学姐,学姐淡雅,清秀,热情。同窗很快就抑制不住了内心的情愫和学姐表了白。学姐没有答应,当然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前路漫漫不知归处,不想情有所寄束于己身,但可以交个朋友。同窗却不以为然,买了些菩提根给学姐磨起了戒指。
时间就是这样匆匆而过,来不及回味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转眼学姐已经工作了一年时间,留在了大学所在的C城。而我们也迎来了又一次的人生选择–找工作。当得知A城大企业要来招聘的时候,同窗很上心,和大企业签约之后拨通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学姐的。
后来我才得知学姐的家乡就在A城,同窗觉得学姐迟早要回家乡的,所以留在A城工作总会等到学姐。于是他也开始小火慢炖起来,时不时就劝说学姐回来。学姐却一心想留在C城,她说这里山美水美,心里过得舒服。最后留给同窗一句话:你要是能给我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工作我就回去。
大企业位于市区的边缘,东边紧邻一座小镇。听说小镇有酒喝,我和同窗就心里发了痒。因为在学校的时候喝酒是哥几个的重要的活动,没事买点菜整两口是常态。
十分钟的脚程,来到了小镇的街道,此时正直暑期,饭馆在门口的大树下摆了些桌子,树荫掩映,清风徐来,甚是惬意。这时一家最为红火的饭馆迎出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略显瘦弱,操着一口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这就是老板娘。
坐定,我和同窗点了些菜,要了两瓶A城特色啤酒。遂感叹道:此时有酒有菜却形单影只,不知大学那帮“混蛋”在干什么。一会,老板亲自端来了我们点的炒花蛤,说周围饭店炒花蛤的作料都用的他的配方,有点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意思。听口音老板也不是本地人,但是帅气干练。
后来一同事馋酒,让我和同窗作陪,又来到了这家饭馆。那天没见老板娘的身影,只有老板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打理着小店。我们相谈甚欢,渐渐的车少人稀,入了夜。饭馆没有别的生意,老板拿着两瓶啤酒在我们的酒桌旁坐了下来。
老板大我们十岁有余,是同省D城人,年轻的时候去南京当兵认识了老板娘。老板说:咱们北方人有点贼不走空的意思,不管去哪总想着不能白去,得得点好处。言谈至此不难想象,老板娘就是他得的“好处”或“战利品”。但我也再没听谁说过这样的言论。看得出来老板很喜欢老板娘,他说:我媳妇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是可人疼啊!喝了点酒,老板有点口无遮拦了。说着,老板又唉声叹气起来,原来老板娘从小在南京长大不习惯北方的冬天,所以每年冬天最冷的三个月要回娘家,但是小店总不能没人照看,只得留下老板自己了。
饭馆的隔壁是一家清真餐厅,以前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总看见清真餐厅里有一个带着头巾的女人进进出出,但是我们一次也没到那里吃过饭,不知为什么。后来同窗想吃牛肉拉面,觉得他家的拉面可能会做的地道些,就破天荒地去了一次。戴头巾的女人是老板娘,人很漂亮,只用些简单的普通话和客人交流,毕竟也只有点菜而已。
后来牛肉面吃上了瘾,一周不去两次反而不习惯了。老板娘每次都是安静的照顾两个不知人事的孩子。后来听隔壁饭馆老板提起过这对清真夫妻。他们来自甘肃,是很纯正的回族人,从来也不卖烟卖酒,但是也从不阻止客人带酒来餐厅。每次来了回族老乡都是供吃供住,分文不取。这可能就是回族这么团结和长久发展的原因吧。
学姐没有回来。同窗说她也一直在往A城的公司投简历,可是一直无果。看得出来同窗对此事没有了以前的心气。就像一根绳子下面挂着一只烤鸭,一只蜡烛在烧绳子,我们劝自己,等等吧,绳子总会被烧断的,那时候就能享用美味的鸭子了,但是绳子迟迟不断,我们也开始怀疑起来,万一那不是绳子而是一根钢丝呢?况且火也没有以前旺了。
头发长了,一直不想剪,以前习惯了在学校的一个理发店剪,总想着哪天回去一趟,头顶上这点事不就顺便解决了嘛。可是没有这么多顺便,头发却一天天变长。终于有一天实在忍不了了,来到了小镇。在小镇的十字路口有一家理发店,看门面还挺气派,推门而入。
虽然我不能理解,但这是事实,柜台后坐着的还是一个美女,三十岁有余,穿的不是很时尚。看见我进门态度很冷淡,有些戒备之意。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您是来理发的吗?我不理发我都想不出还能进来干些什么?我也是奇怪了!但是我总能接受这样的反差,为什么美女一定要热情,为什么凡事都得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不可能,也没必要!
美女理发师又不是本地人!当然这不是什么问题。声音不甜,不苦,不涩。像饱含矿物质的水。我躺在那里,纤柔的双手在温水的冲淋中在我头上滑过,这是小镇给我的感觉!
时间不长,美女理发师开了口,问我是不是在大企业工作,我如实回答,无需隐瞒。她也说了下自己的事情,她本是陕西人,嫁到了A城,开理发店已经十年了,她说开理发店就是开个心情,哪天不想干了,就关门干别的去了。以这样心态开店的人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了吧!后来我也去过两次,都恰好赶上美女理发师不在,是一个男人剪的,总感觉剪的不好!
学姐真的没有回来,那天同窗有些失落,可能对此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正巧那段时间工作也不顺心,同窗向我表明了去意,我很惊讶,但是并没有劝说。
同窗真的走了,回到了家乡B城,后来联系的时候他已经签约了一所北京驻B城的公司。虽然工作累一些,但是工资是这里的二倍。那天和同窗通电话说起了学姐,同窗不明白学姐的心意,C城的好山好水真的就能成为不回A城的原因吗?
真的是吗?后来我找到了答案!
同窗走了,只剩下我自己,更加的形单影只起来,每天面对着做简单且单调工作混日子的自己,我迷失了。有一天,我敲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递交了辞呈。领导看了辞呈并没有劝说,只说了一句话:奔前程的事我不拦着!
半个月后办理了相关手续我来到了C城,来到了大学,和几个同样辞职回来的同学一起租了间房子,房子并不大,但是承载着希望。我们开始了房子,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的考研之路。
同窗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那,至少工资高些,没有必要走这步。我说我考研之心已决,努力奋斗以后要留在C城,因为这里山美水美,心里过着舒服。
大企业还有一些手续没办完,后来我回去了一次,带着对大企业和旧同事的不舍离开了。离开前又去了趟小镇,没看见饭馆老板娘的身影,可能老板早已不知我是哪位了,所以我也不可能去打听老板娘的下落。隔壁的清真餐厅由于房租到期搬到了斜对面的店铺,但早已易主,不见了以前清真夫妻的踪影。十字路口的理发店大门紧锁,门口贴着一张纸,我只是远远的的看过去,至今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这貌似不是当初我认识的小镇了,因为我认识的人都走了。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终究还是以前的小镇,它怎会因为几个人的离去而改变呢!我想饭馆老板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战利品”不翼而飞。清真餐厅的夫妻是不是把店转给了投奔他们的老乡,自己却咬着牙另谋出路去了?所有的这些猜测我最笃定的应该就是美女理发师,她一定没有了开理发店的心情,干了其他悦心的事儿去了!
学姐终究没有离开C城,却不知同窗在谧夜的梦境中还出没出现过他牵着学姐的手在A城漫步的情景。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追随了学姐的脚步,舍弃了一切来到了C城,这时我也渐渐明白了当初学姐口中那貌似不能称为理由的理由。C城有的不仅仅是山美水美,也有着我们想要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方式,有着能让我们内心找到平衡的支点,也有着我的大学!每个人都在追求着我们心中的“C城”,不是吗?那里是让心灵最放松最幸福的地方。同窗亦然,小镇的外乡人亦然。
每当想起大学的那帮老伙计,心中五味杂陈,当初所言的“苟富贵不相忘”是情真意切。当我们都找到属于自己的“C城”的时候再一次把酒言欢,那时不要争,我请客!